雾气迅速弥漫,陈墨的法相金光被一点点吞没。三步之外已看不清人影,弟子们的呼吸声变得杂乱,有人开始低声说话,声音颤抖。
他立刻下令:“围成圆阵,背靠背,灵力连通!”
弟子们迅速靠拢,掌心贴向彼此后背,灵力流转形成闭环。寒气依旧刺骨,但神志稳住了。陈墨站在中央,左手按在玉佩上,胎记滚烫,像是要烧起来。
他闭眼,不再试图用灵识探路。而是沉下心,引导体内那股熟悉的共鸣。就在意识下沉的瞬间,一道声音直接出现在识海中。
“方向不在眼前,在脉动之中。”
没有情绪,没有来源,只有一段画面:黑暗里,一点微光随着某种节奏明灭,像心跳,又像大地的呼吸。每一次闪烁,周围的空间都会发生极其细微的变化。
陈墨睁开眼,蹲下身,将手掌贴在地面。冰岩坚硬,寒意顺着掌心涌入。他屏住呼吸,专注感受。
七息。停顿。再七息。
左侧三丈外的冰壁,传来一次极轻的震颤。几乎无法察觉,但他抓住了。
他站起身,走向那面墙。符文密布,蓝光流转,和别的墙壁看不出区别。他在墙前停下,伸手抚过那些纹路。
指尖触到某一处时,视野骤然一变。
一条淡金色的细线从符文边缘延伸出去,隐入地下。那是别人看不见的东西,只有在他的感知中浮现。它不是刻在墙上的,而是嵌在空间里的“路”。
他明白了。这迷宫不是靠眼睛走的。它是活的,会呼吸,会收缩。只有跟着它的节奏,才能找到出口。
“所有人听令。”陈墨转身,“不要看路,不要看墙。听我说话,一步一息,不准停。”
队伍安静下来。没人提问,也没人质疑。他们已经习惯了在绝境中听他的声音。
“我走第一个,你们跟紧。每走九步,墙体就会关闭。错过时机,就被困住。”
他说完,走向那条金线指引的方向。靠近墙壁时,原本封闭的通道缓缓裂开一道缝隙,刚好容一人通过。他抬脚跨入,身后传来轻微的震动,通道闭合,碎冰掉落。
第一段路通了。
通道狭窄,仅能容一人前行。两侧冰壁光滑如镜,脚下是倾斜的石道,湿滑难行。每隔一段距离,就有一次停顿。陈墨始终走在最前,掌心不离玉佩,胎记持续发热,为他维持着对“脉动”的感知。
走到第七次开合时,一名弟子脚步慢了半拍。裂缝已经开始收拢,眼看就要夹住他的肩膀。
陈墨猛地回头,法相缩小成一面金盾,撞向那名弟子后背。那人被推向前方,险险穿出。通道轰然闭合,冰屑飞溅。
“别回头看。”陈墨低喝,“盯着前面的人后脑勺,一步一息。”
队伍重新稳定节奏。没有人再出错。
可越往深处,雾气越浓。呼吸变得困难,空气中多了种压抑感。弟子们的脚步越来越沉,有人开始喘粗气。
陈墨知道,这不是体力问题。是这里的气息在干扰神魂。他加快步伐,不断计算节奏,寻找下一个开启点。
第九次脉动到来时,前方出现三岔口。三条通道并列,都随着同一频率微微震颤。
他停下。
这一次,心音没有立刻响起。他站在原地,掌心贴地,反复感受。三处震感相同,时间一致,无法分辨。
他闭眼,再次呼唤本源共鸣。
片刻后,那道声音再度浮现:
“生门随律动,死门逆其流。”
画面一闪而过:三条通道中,两条的脉动与整体相反,像是强行接入的假路。只有中间那条,与大地的呼吸完全同步。
他睁眼,指向中间通道。
“走这里。”
队伍继续前进。刚踏入三步,左右两条通道同时塌陷,深不见底,寒气从下方涌出。若选错,全员皆亡。
陈墨没有停留。他知道,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。
接下来的路更加复杂。通道时宽时窄,有时需侧身通过,有时要攀爬陡坡。每一次开合的时间也从九步缩短到七步,稍有迟疑就会被困。
陈墨的额头渗出汗珠。胎记的热度已经传遍全身,玉佩不断震动,像是在提醒他什么。他不敢分心,全神贯注捕捉每一次脉动。
有一次,通道开启的瞬间,他看到对面墙上浮现出一行古老文字。还没来得及看清,门就闭合了。他记得那字迹的轮廓,却想不起内容。
又有一次,法相金光突然闪了一下。他立刻意识到,这片区域正在排斥灵力外放。再强行使用,可能引发连锁崩塌。
他收回法相,只留护盾贴身跟随。
终于,在第十六次穿越后,前方的通道不再闭合。雾气开始变淡,脚下的石道转为平缓。头顶的冰层越来越高,隐约能看到幽蓝色的晶石镶嵌其中,散发微光。
最后一步踏出,所有人走出狭窄通道。
身后轰然巨响,整条迷道彻底封死,冰壁合拢,不留痕迹。
弟子们瘫坐在地,大口喘气。有人脱力,靠在墙上闭眼不动。也有人抬头看着前方,眼神重新有了光。
陈墨站在出口边缘。
眼前是一片宽阔斜坡,由幽蓝晶石铺成,向下延伸至黑暗深处。坡面平整,无任何标记。尽头有微弱光芒浮动,看不清是什么。
他的胎记热度渐渐退去,玉佩也不再震动。身体疲惫,但头脑清醒。
他知道,迷宫已经过去。
可那微光之下,一定还有东西等着他们。
他抬起手,示意队伍原地休息。
自己向前走了两步,蹲下身,用手摸了摸晶石表面。
冰冷,光滑,没有任何纹路。但他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震颤,从地下传来。
还是那种节奏。
七息一次。
和迷宫的脉动一样。
他盯着斜坡下方,没有起身。